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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供款或交稅的問題,有人不滿要供養另一代人、或別人的父母,表示不公,要「自己父母自己養」;林鄭月娥亦問年輕人交多點稅是否公義,主動掀起世代矛盾。
退保同供同養 風險共同分擔
首先,社會上的互相「供養」的例子並不罕見,全民生果金、普及免費教育、廉價公共醫療等等,都要透過公民交稅,政府運用公帑,去達至一些社會目標,例如保障教育權利、生存權利等等。
以免費教育為例,中年人士,一般不會再享用免費教育,難度應反對交稅去「供養」另一代人的教育?要求「自己教育自己供」或「自己子女自己教」?長者們,曾以不同方式貢獻社會,養家、育兒、交稅、基建等,但有些從未享受過免費教育,今天連報紙也看不懂,又是否應反對以稅收「供養」下一代?這樣的社會關係是否我們樂於看見?
事實上,我們從未能完全獨立於社會,房屋不是自己建,病痛不是自己醫,馬路不是自己起,社會關係是互相協作。當然,稅收是否用得其所,包括應否或用多少作退休保障或發展基建,作為納稅人,或是所有香港人,實在有權表達意見、有權參與決策;但應該討論的,是我們期望以稅收或供款,達到甚麼社會目標,建立甚麼社會關係,要運用多少稅收實踐等等,而不是將退保簡化為供養另一代的不公平,也不能簡單將「自己政府自己揀」的自主民主理念,演繹為各家自掃門前雪。
是否划算著數?計算個人及社會利益
此外,在多個全民退保方案中,工作人士在「供養」別人父母時,其實自己父母也同時被社會「供養」,即使要計是否「化算」,比較家庭中「供養」及「被供養」的金額,實在也未必無利。例如根據退保聯席或學者方案,個人放入「水塘」的錢,是強積金中僱主及僱員各供2.5%,以一名月入二萬的市民計算,供款$1000,若他的家中有年長父母,一個長者可得三千多元,即使家中是三個養一個年長人士,三個供款者付出三千元,但家中長者則有三千多元,以家庭為單位的話,得到的退保金比供款多;
而實際上,2014年,就業收入中位數為$13,400,20至29歲的收入中位數約為$11000至$12000,個人供款約為六、七百元,但家中每名長者可得三千多元,對於中下階層或會較「著數」,若有人因擔心增加經濟負擔而反對「供養別人父母」,或可先計算是否合理;當然,年長父母得到退休金,能否減輕家中成員的供養壓力,要視乎家庭關係,因人而已。另一方面,所謂的個人供款是從強積金中提取,在現有制度下不用額外付出(取消強積金制度另作討論),而一個可持續的退保制度,年輕或中年的一輩,在年老時也是可領取退保金,即供款者將來也同樣可每月領取三千多元(2015年價格)。
當然,是否支持計劃,不應單單計算個人或家庭得失,還要考慮整體社會利益。全民退休保障,是一個社會保險(social insurance)方案,攤分每個社會成員的風險(risk),有點像購買個人醫療保險,自己無病,要「供養」有病的,到自己遇上病患,則會「被供養」,將這概念放在社會各成員當中,我們未能預知各人有多長壽、會否因意外或病患無法工作儲蓄等風險,全民性方案是確保每個人都能在老年得到基本的生活保障,而社會保險制度,亦是推動更互相扣連的社會關係。
制度的可持續性,民間有提出持續至2064年的學者方案,周永新教授亦提出了修訂的可持續方案,但方案以外,如何供款,例如多賺者多付、大企業支付更多、取消強積金或供款不封頂、政府提早大幅注資等等,實在有很多討論空間,退保諮詢,不應以集中攻擊單一方案了事,而應為朝著改善長者福祉及更好的社會關係前進。
作者為前線社工、社工復興運動成員、香港政策透視執委、影子安老會成員
本文部份載於《明報》2016-1-2 觀點版《給長者一個保障:談審查及供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