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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年底張學友再一次開展了他的世界巡迴演唱會,而他將此命名為「經典之旅」。在嶄新的舞台與燈光效果的映襯下,張學友再度演繹他那為數眾多的經典歌曲,甚至乎因為可以被稱得上為經典的歌曲數目太多,最後更一口氣由新至舊串連十數首觀眾都能耳熟能詳的舊歌,,為演唱會帶來一個完滿的結束。
聽著這些經典歌曲,回憶著九十年代香港樂壇的盛況,那的確堪稱得上是一個時代,而張學友則理所當然地代表著這樣的一個時代。
那是一個只有情歌的年代。
看看這個「經典之旅」的曲目,這些被精心挑選出來的經典,其實全部都關於愛情,或許「祝福」比較偏重友誼,但事實上將其說成是一對曖昧中的小情人面臨分別也未嘗不可。分別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是某一方需要舉家移民外地,兩個還在求學的年輕人未知以後還有否重聚的機會。
對,那也是一個我們在熱切討論移民的年代。
「祝福」的大碟發行於一九九三年,距離九七大限只有四年之遙,而八九六四的陰影雖已開始沉澱,卻依舊揮之不去。既然中英聯合聲明已於近十年前簽署,能夠改變回歸中國這事實的機會已十分渺茫,在無法改變大環境的情況下,自不然只能避走他方以明哲保身。而與其說移民是經深思熟慮後的選擇,不如說這個決定的分界線單單取決於經濟能力的高低,這也是為何香港的達官貴人大都擁有著外國國籍,甚至直到今天一邊高喊著愛國愛黨,一邊卻依然死抱著那本外國護照。
由麥理浩年代開始,隨著大量公屋落成,廉署成立,清潔香港運動的成功以及新市鎮發展而逐漸建立的對於香港的歸屬感就是如此地受到第一次的衝擊。當危機出現了,而又沒辦法捍衛所屬的地方,剩下的只有努力去合理化和正當化自己離開的決定,而歸屬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以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拋棄。
留下的人同樣需要一個留下的理由,搵食至上的心態就是在此再次的被強調。六四之後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政策,既安撫了中國大陸的民眾,也讓香港人的生活有了焦點。既然沒有其他能争取的事物,將金錢放在第一位又何妨?這樣的心態亦反映在對流行曲的喜惡之上,愛情不單是人類永恆的題目,更是沒有其他更高的價值可供追尋之下的代替品,沉溺在情歌的此起彼伏之中,再陶醉於聲色犬馬的金錢世界之內,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香港樂壇的盛世,彷彿是被製造出來的多元化,我們看似有著海量的選擇,其中的分別卻只是張學友唱的情歌或是黎明唱的情歌。如果說在這樣的一個年代,我們還沒有完全擁抱資本主義的話,那一點點的證據可能在於壟斷這個時代的一眾經典金曲,始終沒有赤裸裸地歌頌金錢的神聖,但亦僅此而已。